从蝴蝶变为人意味着什么?她再也不能披着星光在他窗边的梧桐树枝上飞舞,再也不能躲在黑暗的一角吃吃地嘲笑那些痴守在路口的女孩 。
但是,她能在阳光下眯着眼去望着他,那个让她渴望变成人而名叫怀念的男人。或许,这已足够成为她生命里的意义。
“ 蝶儿,他会认为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吗?”她问自己,随即“嗤”地笑了,她学会了脸红。
中长的蓝格子棉布裙,清爽的飘逸的长发,她摸了摸自己裙子下裸露的光洁的小腿,初夏的风拍在上面很舒服。她就是这个样子出现在他 面前的。
他坐在公汽上,漠然地望着车窗外,他的眼神里有一些坚硬得令她疼痛的东西,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冷漠。人类的冷漠可以让所有生灵窒息 。
车上已没有位置了,她站在一边,车子在开动的那一刻,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,她狼狈地抓住扶杆,喘了一口气。这时她发现她的 重量与平衡还是不够,以后能站稳一些吗?她没有把握。
他站了起来,说:“你坐吧。”
她愕然地看着他,他的眼光里有一丝柔和,那种褐色的光芒却加剧了她心里的疼痛。
她坐下了,觉得很安全。再也不会摔倒了,她想。在这个世上,他是第一个给她安全感的人。她觉得心里被一股浓浓的甜美占据了,她的 笑在微风中漾开,后来她从书中知道了这就是幸福,
从这一天开始,她走进了他的生活。
他时常会沉浸在千奇百怪的网络中,当她还在他窗边飞舞时,他就是这样的。只是现在,她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,轻轻的鼻息,以及他 的体温,一切都很真实。她能看懂网上那些密密麻麻爬行着的文字,却很难理解人类的思维。
“只要相爱,就能在一起吗?”她问他,渴望着肯定的答复。
“爱情就像试衣服,有时候自已喜欢的并不一定会合身。”说这些时,他的眼睛望着远方,很空洞。
如果必须做出选择,她希望成为他喜欢的,既使并不合身,但最终会被记住的。
“蝴蝶是可以变成人的,但一生只能爱一次,不再爱了,就会化成彩色的气泡,去投奔星星。”她告诉他关于蝴蝶的故事,然后指着他窗 外的梧桐树说:“那上面有很多蓝蝶。”
他笑了,眼中不再有往日的冰凉。他已有很久没听过这种孩子气的童话了。
“蝶儿,你很特别。”他捏着她的鼻子说。
她用笑掩饰了心底的酸楚,她当然不会告诉他,她就是一只蓝色的蝴蝶。
他没有说爱她,但她决定等下去,并不是为了从他口中索取那三个字,她只是渴望他下定决心去爱她,把她留在身边。
秋天来了,在等待中,她的头发也在放肆地滋长,一如心头期待的蔓延,固执又无奈。深秋的晚间,她的手指冰凉的,有时他会把它们贴 在他粗糙的脸上,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皮肤下,血液在静静流动。而她的血液,是他给的。
很多时候,她都感觉他们离得很远,不再只是人与蝴蝶的距离。他身边没有别的女孩,心里却有,那份被他深藏的美丽掩住了所有她为他 流泻的光芒。她也开始探究他的过去了,因为她有了人类嫉妒的本能。
他很坦诚,这使她来到人间并没有遭遇欺骗,却也没有见过那些泡沫般的谎言的绚丽。其实他是残忍的,他为她揭开了现实。
他还爱着那个以前他爱过的温柔如水的女孩,他说这些时眼神很清亮,裉去了所有的冷漠。她来自没有水只有空气的地方,或许她给他的 ,也只有如空气一般的虚幻吧。
她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他分开,她不会明白那些承载了过多尘世哀愁的爱情。但她决定继续守望下去,就像以前每晚都在他窗外注视他一 样,那是她唯一的快乐。
她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了曾令她害怕的黑夜。黑夜里,他为她讲故事,她的笑依旧简单而清甜。她看着那些一流星,一道一首勇敢地坠落, 然后逝于瞬间,它们孤独却并不悲伤。
现在,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,碎碎地披在肩后,发梢因为他而闪耀。她所在的城市里没有很多花,但她仍在他眼里找到了春天。
她是在看到他的诗以后决定离开的。无意中在他电脑上看到的还有那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女孩的照片,如水一样柔顺的头发,如水一样温和 的眼神,这样的女孩是应该被珍视的。他仍为她不停地写诗,即使又一个秋季了。
“蝶儿,他的文字从来不属于你。”她自嘲地说。他的诗里那些温暖的句子在她眼里只是伤感。
她突然决定离开了。如果不能被爱着,她希望被他记住。
她最后一次靠在他肩上,没有泪水。他的手依旧很快地找到了她的位置,她的背,她的肩,她的长发,她的脸。。。。。。。她仰起脸, 仍是清甜的笑。
“爱上你,我很幸福。”她在心里轻轻地说。